快要下班,若芸習慣地抽出梳子來整理頭髮,一顆心卻懸跳著,總似乎到喉嚨口,又咽了回去。
「今天晚上,去不去?」
去是想去的。這麼幾年都想從婚姻中走回去,想得心痛,浪漫的歲月,無羈的生活,身邊總是有人;未知的婚姻彩虹般佇立天際,遙遠的,充滿幻想與憧憬,一旦下了注,輪盤嘩啦啦轉了開去,她是不該輸的。
夢裡是回去過,吵雜的世界裡,聲光漫影,清飄浮動,舞會正是酣熱,她閉緊雙眼,一任自己浮沉,忽地醒過來,一屋子的惆悵,窒息在黑暗裡,尋不著出路。再也回不去的!
與世達結婚三年,她對自己的身份總是疑疑惑惑的;當著人前,她是王太太,私底下,她簡直不能瞭解世達,兩根平行線自顧自地走著,走了這些時,還得走下去,走到世界盡頭,咕咚墜下去,還是兩根平行線,就為這點,她恨他。
婚前雖經過交往,卻是算不得數的。那時,若芸身邊總不只一人—她是耐不住寂寞的。後來遊戲的人只剩下世達,守在他身邊,像隻看門狗,想驅走其他窺視的人。三年之後,她終於接受了他,就像一雙穿慣的鞋,式樣雖不新穎,丟掉總是可惜,她還是套了進去,雖然並不是最好的。
第一次見到張國興,一個困擾的男人,就在這間辦公室內,泛黃的燈光,分不出早晚晨昏,到這時刻,一天就惶惶地走過了。
他一進門,就讓人注意。不算頂高的身材,顯眼的是一把落腮鬍,直刷到下巴,乍看像個洋人,而且年紀不輕,直到跟前,若芸才發現,隔著眼鏡框,他的眼睛仍然深邃清澈,額頭寬廣舒展,正適合他的身份—歸國學人。
他是來申請機票延期的。
婚禮很簡單,世達實在沒有錢,若芸當時並不介意,混沌中,只覺著辦家家酒的好奇,日後見到妹妹們盛大隆重的情形,不曾表示什麼,倒底是已經過去,就像是小學時丟石頭,被老師罰在升旗台上,記憶都模糊了,卻總是心上的一塊瘡疤,永遠橫在那裡。
替張國興辦理延期是稀鬆平常,每天經手的工作。第二天他卻又掛了電話來—要請她吃晚飯。
若芸有些興奮,心頭恍惚,好多想法穿流交錯,嘴裡禁不住囁嚅著:
「我今晚有事,謝謝你!」
「那麼明晚呢?」
一剎間,若芸滿是遲疑,直到話筒擱下,才會過意來,似乎他還在說要再打電話來確定。從這一刻起,若芸時時換著主意,去!不去!去!不去!在這兩個極端間,她滾來滾去,心裡像油煎似的。
下班回到家,照舊一個人,她習慣擰亮室內每一盞燈,一屋子火光沸騰中,異發顯得形單影隻的淒涼。隨便吃點水果,若芸就又抱起了問題,躺上沙發;翻翻覆覆,電視在一旁咕咕嘟嘟響著,總像有人在那兒說著話,卻不相干,啪一聲關上,突然地寂靜與空虛,她終於昏睡過去。
世達返家時,淅瀝的雨正打在玻璃上,若芸摸下床,總想和他說點話,世達淋濕了頭髮,未加整理,倒頭就睡著了,沒有給她一絲機會。再上床的時候。若芸異常地清醒,一片漆黑裡,只有床頭壁上的小燈掩著光,把所有東西都藏起一半,即便照出的一半也是模模糊糊,看不真切的,模糊的世界,生命就在其中不經意地流過去,若芸不禁悚然一驚,這就是她的生活嗎?每天在辦公室空洞地忙,忙到盡頭,其他人忙著回到溫暖的家中,丈夫兒女的身畔,她呢?四處閒蕩,逛街看朋友,無處可去時,就守著這空屋子,茫然等著第二天的來到。也曾渴盼有個孩子來填補空虛,想不到地,世達卻總不答應,他竟然真是個沒有家的人,雖然他倒底結了婚。一次意外的中獎為若芸帶來滿懷的希望,一個禮拜卻流產了。此後世達就沒有再讓意外發生過。世達,這個男人。她為什麼要嫁給他呢?一歪身,若芸摟住枕頭,鄭重地把臉偎在上面,枕上一片濕,貼得冰涼!
正想得出神,一旁的小莉已拿起提包,邊用肘撞她一下,若芸回轉身來,壁上布穀鐘的兩根指針近乎重疊,滴答滴答,滴落的總是褪色的青春;若芸覺得自己就好像是鐘面上的一個數字,一個世紀與一天沒什麼兩樣,因為每天都只是一樣的單調無聊。驀地電話鈴響了,雖然是期待的,若芸仍然嚇了一跳。像是被人窺知心事,故意遲延著,電話的鈴鈴想個不停,愈想愈急。拎起話筒,居然是世達。
「若芸,還沒走啊!公司新申請的執照沒下來,我還在辦公室等小吳,你先回家吧!」
乍聽世達的聲音,若芸的心顫抖著,又莫名地覺著安穩,三年婚姻裡,世達愈走愈遠,可是這會兒電話線拉得他好近,直鑽到她耳裡,然而就那麼一下,斷了,再叫不回來了。
法國式的餐廳,古典意味盎然,厚重的石牆,柔和的燈光自盞盞銅色壁燈中穿撒而下,落腳在靠牆一轉的變葉樹藍裡,從黑亮的落地窗中望出,入目卻盡是些殘破的現代建築,倒顯得這間餐廳彷彿是刻意擎出的一隻金色拖盤,在夜的神秘中,變成迷離幻境,把一切都吞噬了。
若芸也坐在光圈裡,覆額的娃娃髮型,襯出翦水雙瞳,荷葉領兜在脖上,仿古的味道很濃,淺淺的笑靨,時間一久就僵凝住。
張國興正在說著話,嘴巴隱在鬍鬚裡,連笑也是遮遮掩演的。一塊白色餐巾攤在膝上,亦發顯得黑色西裝深沉。
牛排端了上來,盛在黑漆的鐵盤裡,滋滋地響,服務小姐拿了圍巾來,繫在他倆的脖子上,若芸看著張國興嘻笑,不期然卻接住他擲來的一個問題。
「你結婚了?」
若芸面色一怔,提著刀叉手懸在半空,兩枚戒指曝了光,右手是白金指環,左手則是蝴蝶型的寶石戒。
「第一次見面我就注意到,可是依著你的模樣,我怎麼也不能相信,所以想著只是女孩兒戴著好玩的!」
若芸依舊不答話,雙手滑下來,絞著桌巾,眼底盡是尷尬,婚姻的鉫鎖實在是有形而無質的啊!
張國興燃起煙,緩緩吐著煙圏,一個個圓形的泡沫,才出生就被掐死了,沈重的空氣中有極濃的奶油咖啡味,他不由憶起在美國的時候,住在單身宿舍裏,每天晨起一大杯一大杯的咖啡足足喝了十年,十年的咖啡奶油在肚子中間礙事,十年的辛勞終於讓他攀上副教授的地位,他總算有點時間停下來想想:「我在忙些什麼?」十年累積著被忽視的寂寞像隻冬眠的獅子,突然間被喚醒了。每天開車走在芝加哥的市區,他就像在做一場夢,什麼都不是真的,學校與住宅間一條直線的生活,單純得揉不進一粒變化的種子,他實在需要一個女人來肯定一切,然而芝城之大卻無所尋覓,約會過的幾個女孩似乎飽經世故,雖然客氣大方,卻不見了少女的純真韻味。終於,他回到台灣,一個月,卻在臨走的倉皇失措中撞見若芸—一個嬌美的小女人;然而,她卻結過婚?張國興猛然捺熄了煙蒂。
「你的婚姻?」才開口,張國興就急忙打住,一直在納悶她為何還是接受了自己的邀約,但若她的婚姻不幸,他又該如何回應呢?雖然掛個鬍鬚,雖然在國外待了十多年,他還是覺得怪怪的,與一個已婚的女人單獨坐在這間西餐廳裡!
「怎樣呢?」若芸終於開了口,她的心裡是矛盾的,一直想擺脫這場婚姻,但是離了婚又如何?婚姻的刻痕一旦印下,到底是走不回去的,未來的歲月裡,如果一個人更孤獨地生活,啃食著殘餘的驕傲與自信,她難保不再哭泣哀求回到世達的身邊,她是耐不住寂寞的呀!眼前的張國興是一線希望,若是他真有誠意,或許可以將她從婚姻的枷鎖中拯救出來,去到美國,丟掉一切痛苦的回憶!
「還不都是那樣嗎!我先生搞貿易的,工作很忙,很晚才回家,有時一天也講不了幾句話。」輕描淡寫幾句帶過那一趟趟的吵架,若芸內心的徘徊痛苦,真不知何以啓齒呢?
張國興不再則聲,安心地嚼著牛排,若芸放下刀叉,一偏頭,台上的吉他手有了動靜,一曲「The first time ever I saw your face」輕柔婉轉地在空氣中流洩,樂音縹緲悽迷,若芸似乎又回到新婚的甜蜜,那晚在音樂城,她婚後的第一個生日,世達為她點的也是這首曲子,當時她很快樂,開始篤定地想為他做個好妻子,佈置溫暖的家,然而這個心願卻在日後慢吞吞被殺死了,一塊塊地割碎了!
「你怎麼不吃呢?是否不喜歡牛排?」張國興突然打破沉默。
若芸抿嘴笑笑,神情落寞無奈,下意識地摸索著食物。
其實若芸是最愛西餐這種調調的,婚前的世達不曾拒絕,婚後就藉詞推托,更嫌浪費。
有一次,若芸渴望好久的週末節目仍慘遭世達的否決,她試著用手去環他的腰,邊愛嬌地懇求,世達一擺身子:「不要肉麻了!」
那個晚上,世達守著電視,抱著家中的髒狗小黑,讓牠頻頻用舌頭去舔他的臉及手,更啃咬著他腳上的厚繭,若芸在一旁,只覺一陣陣不可遏抑的噁心,終於摔著門進,摔著門出,不小心摔破一隻玻璃杯,劃破的手上,一個刀口子,血慢慢滲出,她也不去擦,就任它一味流著,直流得這場婚姻千瘡百孔。
怎麼開始和世達起衝突的,若芸記憶中已經模糊,總似乎和錢有關係。婚後小家庭的經濟並不寬裕,世達的生意尤其不穩定,卻堅持為他的寡母每月償還債款,另外還津貼生活費用,事實上世達的母親是個相當能自立的公務員,這筆債務也是世達弟弟做生意虧損積欠的。
再者,世達非常重視朋友,用起錢毫不計較,一群朋友在一塊吃喝,總是由他會帳,朋友有困難,他也是義不容辭,這樣一來,只拖累了做妻子的若芸,不但損失錢財,還常惹一肚子的氣怨,似乎天底下世達最不重視的,就是自己的家及妻子。忍不住就與他吵起來,世達也不辯解,若芸愈發生氣,依著性子就亂花錢。一次次的爭執,像滾雪球般越積越深,越滾越大,終於不可收拾。
一回,若芸實在氣惱,擅自把家中儲蓄換成一枚鑽戒;這戒指若芸看過不下數十次,每每宴會裡瞥見別人手上閃耀的光芒,就更抑不住佔有它的慾望。世達氣不過,將若芸推倒在地上,若芸反手咬了世達一口,兩人扭作一團,若芸嘴裡忍不住在罵,好像婚前婚後所有委屈全一股腦兒湧了出來。
往後的日子,世達有意無意間總似乎避著若芸,下班的時間愈來愈延後,朋友來訪的機會也越來越多,有個叫阿富的更是在家中作客長達數月,逼得若芸幾乎要發瘋,家中成天有個外人在旁礙手礙腳,增添許多麻煩;夫妻之間不但毫無私生活可言,而世達經常與友朋促膝談心,更加冷淡若芸。世達的好客與義氣,若芸在婚前並非不知情,但絕對沒料到會發展成這樣形勢。暗中也曾意識著:世達真是天性如此呢?還是在逃避這種婚姻生活!然而,若芸畢竟只是若芸,當怒氣冲上心頭的那一刻,她什麼都不顧了,扯著喉嚨嘶喊,任著性子發脾氣。
到了阿富搬家的那天,她站在清理好的屋中,內心空蕩蕩的,沒有什麼感覺,想了這麼久的一件事,一旦成為事實,竟絲毫不覺愉快,反而有點像繞了個大圈子,一番努力,還是回到起點。阿富走了,世達真會對她更好些嗎?
最後的一道甜點是蘋果派,若芸實在吃不下,張國興意猶未盡,若芸躊躇好久,也沒法決定是否可以讓他分享;他,畢竟與世達不同,是個陌生的男人!
走出餐廳的時候,一股寒意襲來,已經是初秋的氣候,若芸縮著肩,有些冷瑟,張國興伸過手來,預備扶她過街,若芸一閃身,卻還是被他攬到,侷促地掃描了一下四周,這時路上的行人已經稀稀落落,迎面而來一對年輕人,女的被摟在肩窩裏,一頭亂髮迎風飄起,掩住臉面,若芸暗地裡放了心,只覺張國興的手掌厚實有力,貼在腰際,似有一股暖流,源源輸入,她不僅莫名地興奮起來,世達似乎好久沒這樣擁著她走路了!
走過十字路口,就是大街,一時車聲人聲、耀眼的霓虹燈喧鬧起來,張國興自然鬆了手,若芸好像突然從夢裡醒過來,兩個茫然失落的人,佇立街頭,不知何去何從!
「去跳舞好嗎?」張國興終於開了口,明天下午就要上飛機,這樣的邂逅,談不上緣分,總覺得依依,真不忍心結束啊!
若芸不置可否,反正已經豁了出去,只是整個的感覺是種無可奈何的悲哀,再也無法恢復婚前的興緻與心情了!
夜總會是在飯店三樓,圓形的舞池雪亮,還有樂隊伴奏,迪斯可的音樂震天響,叮叮咚咚敲得人心驚肉跳,若芸才踏進去就有些怯場,池裡盡是些年輕孩子,複雜的舞步,誇張的動作,看得人眼花繚亂,有些女孩更是捉著對兒跳,放浪形骸地嘻笑,好不容易熬到一曲慢節奏的,張國興挽著若芸步入舞池,池裏寬敞許多,輕柔的音樂,像是催人入眠,若芸將手搭在張國興的肩上,仰面與他交談,後來張國興在手臂上用了力,若芸陡地怔忡,身子不穩,徬彿下樓時踏空了一級,跌在他身上,兩人就不再言語。
若芸心裡想著:「沒有感情的時候也能這樣嗎?若是沒有感情也能這樣,他一定會瞧不起我!」下意識地挪動掙扎,卻總沒有力氣移開身子,張國興呼呼的鼻息輕拂在她面頰髪際,若芸軟綿綿一個人,漂浮在半空中,不著邊際,彷彷彿彿,越想越像場夢。
剛結婚時,世達確實愛他,有意無意間就來撩撥,若芸暗地裡裝睡,又禁不住搔癢,噗嗤一聲就笑出來,世達當然更不放過他。後來笑閙聲逐漸消逝,兩人面對面,總不過是爭執,若雲芸原本性直,吵時火辣辣,事情一過去就風平浪靜;但世達就不同,總是冷著臉面,不言不語的,床第之間是再提不起興致。久久不在一起,樂於滿懷疑慮,強忍著不作明顯的表示,實在憋不住,便主動地偎過去,想親世達的臉,世達直嚷累,若芸還想深入,卻被一手推開,翻過身,女性的自尊啃嚙著她的心靈,滿懷的羞愧像一團團烈火燒得她一夜也不能安枕!
慢節奏的舞曲實在不多,兩人都不自在起來,侷限的話題,浮浮泛泛,四周嘈雜的音樂,更是無法深談。對望著,都笑得有些尷尬,張國興的額角更是細細條條牽起來,像螞蟻成群結隊的爬,無止無盡,若芸望著,心驚膽戰,牠們似乎就要爬過來,爬到她的臉上,雖然今天中午照鏡子時,她還不怎麼老,但是在這麼一大群張狂的年輕孩子中,他們是傕人老的!如果一個遲暮的女人,再失去她的婚姻,會是多麼可悲的事啊!
也不是不曾努力去挽救;三年來若芸時時刻刻呼吸著這樁婚姻的空氣,不斷與它做貼身的肉搏戰,上一刻還恨不得讓它粉身碎骨,了無痕跡,下一刻又懊悔對它的蹂躪摧殘,矛盾掙扎,掙扎矛盾,若芸一直在漩渦中打著轉。常常按耐不住,一句句刻毒的語句像一把把利刃, 對準世達擲過去,事後悔恨難過,也再收不回那些傷害了。
但是平心靜氣想想,若芸覺得自己並不苛求,她只希望世達多眷顧自己的小家庭,對她更珍惜,就像她所見大多數的丈夫們一樣,所以即便是她在爭吵後討好世達時,心理上還是不平衡的,她覺得自己受了委屈。吵到後來,兩個人都怕了,相處時益發不像對夫妻,刻意的小心,格外的客氣,交談時總是揀著話題講,氣氛僵硬冷漠。如果夫妻本該為一體,他們已從當中攔腰斬開,各不相關了。自從世達屢次拒絕若芸,若芸甚而有些懼怕兩人獨處的時刻,本該是同林比翼的親䁥,卻形同陌路。這種情勢演變,若芸實在受不住,也不甘心,卻又無可奈何,熬到後來,她只有一個意念支撐著自己—世達與她是前世的冤家,卻被婚姻綁在一起,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!
張國興一直沒有觸及以後的問題,四周喧鬧的氣氛攪得若芸心亂如麻,實在坐不住要走了,張國興也沒有異議。
下到底樓,餐廳正準備打烊,一張張空虛的桌椅鋪著紅桌布,在大廳中品字排開來,意興闌珊地,終於曲終人散了。
若芸刻意叫計程車司機在前一站停了車。下車時,四周靜謐的可怕,一輪皓月,點點繁星,都有滿腹心語,卻難以啟口。
張國興與若芸依在車邊話別,月色掩映在兩人臉上,一團朦朧猶疑。若芸兀自垂著頭,空出來的手摸索著外套的鈕扣,擰過來轉過去,不知怎麼安放才好。
張國興說起話來,語氣艱澀遲緩:「你知道嗎?再過幾天,我就要回美國去了·⋯⋯這次見面真是很難得的!⋯⋯」
若芸抬起頭,真的嗎?
張國興講不下去了,咧著一張嘴,隱在鬍鬚裏,遮遮掩掩的,更是看不真切。
若芸沒有再接話,一味浸沈在自己的思想裡,今晚似乎又繞了個大圈子,總是回不去的!不過也沒有什麼悲哀的感覺,只是空虛地莫可奈何!陡地一陣冷風襲來,若芸不禁打了個顫,還是回家去吧!
走在路上,若芸突然發現落地窗前泛著光,趨近一看,原來只是對面廊前的燈光照過來。一路踏上樓梯,家還是一樣的家。
推開門,一大間客飯廰, 兩間臥室,一盞盞地亮起燈,新拖過的地板特別明亮,沒有人影兒,一間又一間,呼喊著的空虛;若芸躺上床,才閉上眼,黑暗還是漫無止境地掩過來,無聲無息,像座大墳墓,把人也活埋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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